一部百年前珍本印证先贤对外交流往事——探寻《中华今代名人传》里的张謇印迹

  近日，南通市档案馆在征集张謇与大生档案时，收获一本稀有的原版图书《中华今代名人传》。该书出版于20世纪20年代，由美国人勃德等主编，张謇先生作序，收录了当时在国内外拥有较高声望的202位中国人物。

  张謇为该书所作序言的底稿，原件现收藏于市档案馆，书中刊用的是其中部分文字。这本珍贵档案“浮出水面”，填补了南通市档案馆的馆藏空白，与此前公开发布的张謇相关史料相互印证，让先贤对外交流的一段历史更为明晰。

  橘色为底、烫金字体，经过百年左右的岁月洗礼，该书仍保存完好。内页黑白印刷，中英文双语，是一部精编精排的图书。

  张謇所作的序，名为《美人勃德编中国名传序》。“美之勃德君慨焉辑我今代生存人事略，各为小传，以贻其国人，而介使相知……”序言中，张謇不仅对美国人勃德编撰中国名人传一事做出积极评价，还留下了富有人生哲理的感言。

  共有202位中国名人入选此书，集当时政治、实业、教育诸方面。以孙中山、袁世凯领衔，张謇排在第13位。张謇传略重点介绍其生平事迹，可看作对其一生事业的总结。

  “根据张謇信稿，张謇小传及序言拟稿是在1923年，书的出版时间应该在1925年前后。这时已经到了张謇的晚年，所以，这份800字的小传也能说是他对自己的终极评价。”南通市档案馆研究馆员朱江说。

  除了张謇，书中还收录了两位南通籍历史名人——张謇的三兄张詧、海安先贤韩国钧，分别记述了他们造福桑梓的不朽业绩。

  这本书为何请张謇作序？外籍主编又是怎样找到张謇的？南通市档案馆的馆藏大生档案解锁了这段历史。

  “民国十二年六月之杪，以南通大生纺织公司股东会至上海，有美人勃德者，以所识鲍惠尔君介绍书来见。”这是馆藏档案中，张謇为该书所作序言底稿的前一部分。讲明来龙去脉的这段文字，最后没再次出现在书上。

  根据张謇原序及与大生诸公相关信札可知，编书的美国人勃德，是由张謇的外籍好友、《密勒氏评论报》主编鲍威尔（即鲍惠尔）推荐，找到了张謇。张謇认为“入传与否，无足轻重”，但因尊重鲍威尔的介绍，还是认认真真地对待此事。不久，勃德还到南通来考察张謇所经营的教育、实业、慈善、公益等，取走了张謇、张詧和张孝若的略历。

  “夫愚兄弟所经营者，天职耳，不求人知，亦不求人不知。知不知在人，非在我也。”从张謇在序言原稿里可见他淡泊名利，但看到勃德到南通来参观，“意若甚恳挚”，也就答应了作序的事。

  值得一提的是，勃德出这本名人传也有经营目的，张謇就给了一笔款项，由驻沪的沈燕谋交鲍威尔转交。张謇在给时任大生沪所主任吴寄尘的信中说，“俟鬻字款收有成数，此款即先行拨还”，也就是说将以卖字的润笔来平账。

  南通市档案馆研究馆员朱江，曾专门写下“《密勒氏评论报》眼中的张謇”一文，以此可回望张謇与鲍威尔的渊源。

  《密勒氏评论报》是美侨在上海出版的英语周刊，1917年由密勒（Thomas F. Millard）创办。约翰·鲍威尔（John Benjamin Powell）主持《密勒氏评论报》的编务，并于1922年购买了密勒的股份，成为《密勒氏评论报》的老板。

  该报是美国人在沪出版的资格最老的英文刊物，是欧美各国了解中国和远东的发展变化的一个重要窗口，也是今人研究中国现代史的珍贵参考资料。

  “从1919年至1926年张謇逝世，《密勒氏评论报》曾长期关注张謇，报道张謇主导下的南通的发展。”朱江和记者说，“《密勒氏评论报》对张謇最早的报道，是刊登在1919年8月9日‘中国名人录’栏目里对张謇的介绍，标注为‘中国杰出的实业领袖张謇阁下’。”

  据史料记载，1920年5月12日，张謇为推广南通地方自治的经验，在南通发起设立苏社之际，鲍威尔与上海美国商会的代表受邀来通，参加成立会议。3天不到的通城之行，让鲍威尔得以较为全面地、实地观察了南通，并对张謇有了更加具象、深刻的了解。他感慨道，“不可能以只言片语表述这一地区的生动图景，只有通过现实的造访与观察才可以获得。”

  此后，《密勒氏评论报》发表了一批有关张謇与南通动态的文章，涵盖经济、文化、社会事业等诸多方面，这批报道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张謇对于南通的贡献。

  值得注意的是，《密勒氏评论报》于1920年10月7日举办“中国当今十二位大人物”（Who Are The Twelve Greatest Living Chinese？）读者投票选举活动。投票结果为，张謇名列第八，孙中山位于榜首，这表明了张謇在部分中外读者心目中的地位。

  朱江补充道：“通过《密勒氏评论报》，包括之后勃德主编的《中华今代名人传》，不仅扩大了张謇在西方的影响，而且还对宣传南通、展示南通方面起到非常大的作用。”

  听闻市档案馆收到这本《中华今代名人传》，张謇嫡曾孙、张謇研究中心副会长张慎欣专程到馆来查阅。他表示此前这本书只闻其名，如今找到原件，对于张謇研究中一些细节的推敲大有裨益。

  这本书的“浮现”，与南通市档案馆的张謇信稿相关联的内容相互印证。在记者的见证下，朱江打开一册册档案盒，翻阅到《美人勃德编中国名传序》的底稿逐字比对。

  “像这封信稿的笔迹，前后区别明显，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人先后写的，至于第二段是不是张謇亲自书写，还有待考证。”细细品鉴，信中还有许多删改、扩充的痕迹，说明字句经过了斟酌推敲，朱江说，“但能确定的是，内容一定是张謇审核确定的。”

  在这次重新翻阅旧文的过程里，底稿撰写的具体时间得到了确定。朱江认为，“张謇存稿中，阳历和阴历的计时方式不一，需要多方论证、反复琢磨。张謇这篇序言的底稿，结合相关信稿，能确定采用的是阴历计时。勃德找张謇作序是在民国十二年六月，也就是1923年7月。”

  资料显示，包含《美人勃德编中国名传序》底稿在内的这批珍贵的张謇信稿，最初是由张謇的秘书管国柱保留下来的，后其中的一部分辗转被市档案馆保存。南通的文史专家曾抄录信稿，藏于市图书馆；之后又整理并编撰了《张謇存稿》，并收进了《张謇全集》中。

  市档案馆相关负责这个的人说，目前，关于张謇及大生档案的征集工作正在进行中，希望社会各界热情参加，捐献档案或提供线索。据悉，市档案馆将筹建张謇与大生档案展示馆，生动呈现张謇的生平业绩，进一步讲好南通故事，弘扬张謇企业家精神，扩大张謇与大生档案的世界影响。